家豪和宇豪：害怕时就躲在被子里

　　家豪和宇豪是一对双胞胎，11岁了，是小学四年级学生，在赞皇县北方小学上学。每隔两周，他们才能回一次家。

　　离家太远，两兄弟寄宿在“小餐桌”——这是当地一种私营的辅助机构，为学校没有宿舍、家长不能及时接送的孩子提供临时照管。

　　大多数孩子会在晚上被接回家，也有少数留宿的。两兄弟就是留宿者。每隔一周，他们连周末也要在这里独自度过。

　　平常人多，热闹。一到周末，孩子们几乎都回家了，宿舍只剩下两三个人，空荡荡的。

　　“害怕。”虽然是男孩子，家豪和宇豪还是承认会害怕。

　　怕的时候怎么办？

　　“就捂在被子里。”双胞胎兄弟习惯性粘在一起，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里。孤独的寄宿夜里，他们只能相互嬉闹，抱团取暖。

　　怕孩子在县城乱跑出事，周末寄宿的小朋友也不被允许随意外出。两兄弟的周末基本在狭小的宿舍里度过，“写作业，玩儿。”

　　他们盼着爷爷来接，但爷爷也有苦衷。水洼村离学校有20公里， 60岁的爷爷专门买了辆三轮车接送孙子，来回要花两个多小时。路不好走，雨雪天更泥泞。

　　送孙子到这么远的地方读书，也是无奈之举。村小只能读到小学二年纪，村里的孩子三年级以后都要到外面上学。

　　选择远距离的北方小学也是老两口尽心，“县城里的学校好些，想让他们好好学习。”老两口都没什么文化，连小学题目都解答不了。有时候孙子在家做不出作业，爷爷还会提前送他们回学校，让他们请教老师。

　　每人每月360元的寄宿管理费，一日三餐不重样，还能督促学习，爷爷奶奶自认为寄宿是为孙子好。

　　但家豪和宇豪却直摇头，说不喜欢寄宿，也不喜欢吃那里的饭，“想回家，喜欢吃奶奶做的菜”。

　　家豪是哥哥，但个子矮些，尤其不爱说话。弟弟宇豪活泼些，也不善言辞。两兄弟会自己抱在一起窃窃私语，却不喜欢和外界交流。

　　陌生人看来，这是两个极为内向、不太自信的孩子。但一旦回到家里，“放归山林”，两个男孩就像换了人。

　　水洼村靠山，山上有低矮灌木和石块。家豪和宇豪像脱缰的马驹，能一口气爬上山顶，又突突突跑下山。他们一起到山洞探险，也会像“猴王”一样，坐在山头石头上，俯瞰自己的村子。这时的他们，看起来自由又自信。

　　两兄弟刚满一周岁、学会走路时，爸爸妈妈就“狠心”离开，一起去北京打工了。“不出去挣钱吃不起奶粉了。”奶奶直叫苦。

　　两个双胞胎丢给了老两口，一带就是十年。“说醒都醒，说哭都哭，说拉都拉，一天到晚就捣鼓这俩孩子了，累啊……”那时候她和爷爷才50岁，身体还受得了，现在都落下一身病。

　　孙子长大了，也知道关心爷爷奶奶了。“说俺俩管他们了，将来挣钱给我们花，管我们。看我们躺在那，也知道问哪里不舒服了。”

　　但奶奶知道他们心里也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。

　　2014年暑假，奶奶头一回带兄弟俩上北京。兄弟俩换上新衣服，到了心心念念的北京，却不得不在大多数时候闷在爸妈租的小房子里。爸爸妈妈周内还要工作，奶奶不敢带他俩出门。

　　周末爸妈带他们出去玩，家豪和宇豪却都晕车。在天安门广场前拍的纪念照里，两兄弟都一脸倦容。“不想再去北京了。”

　　那你们想不想爸爸妈妈？一直不说话的老大坐在房顶的玉米堆上，流下了眼泪。